上市五年，易联众(300096)融资4.36亿元，而累积分红仅7100万元。长江商报记者计算发现，在微弱分红情况下，易联众原实控人古培坚实现了清仓式套现，累计套现超19亿元，个人财富暴增132倍。
2月13日晚间，曾打碎“蓝田神话”的中央财经大学财经研究所研究员刘姝威发表《恢复中国股市的基本功能》的微博长文，文中她以易联众为例，直指股市圈钱症结。其中，最主要的精华在于要为股票发行人和董事高管减持套现设定两个基本约束条件：一是连续10年平均年股息率不低于无风险收益率；二是连续10年平均现金分红总额不低于股市直接融资额。而正因此，市场上掀起了一股对分红机制的热论。
其实，在A股市场上，类似易联众这样的公司不在少数。长江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威华股份(002240)上市7年，送转股一次、分红一次，不含债券发行，融资总额12亿元，派现总额仅为0.31亿元，且从2014年6月以来，实控人李建华父女累计套现近10亿元。辅仁药业(600781)、武昌鱼(600275)、三峡新材(600293,股吧)等回报投资者的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也有一些优质公司向投资者的分红从未间断。如万科A几乎每年都有分红，张裕A、东阿阿胶(000423)等亦是如此。
剑指“圈钱市” 刘姝威建议“强制分红”
在《恢复中国股市基本功能》一文中刘姝威指出，2016年，应该让中国股市恢复健康，并针对性地提出五点建议。
长江商报记者注意到，除严禁违法资金进入中国股市、防止虚假繁荣外，刘姝威建议为股票发行人和高管套现设定两个基本前提：一是连续10年平均年股息率不低于无风险收益率；二是连续10年现金分红总额不低于股市直接融资额。
刘姝威以易联众为例解释，易联众于2010年7月28日在创业板上市，融资4.36亿元，累计分红5次，分红总额7100万元。以股市直接融资总额作为本金，以现金分红总额作为股息。按照复利计算，易联众上市五年平均年股息率约3%，2010年12月26日银行整存整取五年期存款利率4.55%，股票投资风险明显高于银行存款，而投资易联众股票的股息率明显低于同期限的银行存款利率。与此同时，近年来，易联众实际控制人古培坚累计套现10亿元。
“10亿元是古培坚创造的财富吗？”刘姝威为此质问，称10亿元是股民期望获得的投资收益，而古培坚仅等了5年，就从股市直接拿走了，无异于一场庞氏骗局。
刘姝威建言，关于减持套现，法律和证券市场监管制度不仅要规定股票发行人和董事高管的股份限售期限，更要规定上述减持套现的两个基本前提。至于超过10年，上市公司仍然无法达到上述基本约束条件的，投资者有权决定股票发行人和董事高管是否净身出户。
长江商报记者注意到，引爆蓝田股份事件后，刘姝威慎言笃行。但从去年开始，她持续关注A股并屡次建言规范上市公司大股东减持套现行为。
去年6月，针对乐视网(300104,股吧)实控人贾跃亭推出的百亿减持套现计划并完成25亿元套现之事，刘姝威称乐视网烧钱讲故事，同时建言严格控制上市公司实控人减持套现，应该规定减持套现提前一个月公示。她认为，如果上市公司经济状况良好，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总经理不会减持股票，每年的股票分红足以让他们拥有足够的现金。如果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总经理连续大幅度减持套现，只能判断公司的持续经营状况出了问题。
上周，针对刘姝威关于约束上市公司实控人、高管套现及分红等话题，长江商报记者曾多次试图联系刘姝威，但始终未能成功。
易联众原实控人掐点套现1754万成本获益23.15亿
事实上，在上市五年的易联众仅有微弱分红的情况下，其原实控人古培坚实现了清仓式套现，累计套现超过19亿元，个人财富暴增132倍。
今年1月25日、26日、27日晚间，易联众接连发布古培坚减持公告，称其通过大宗交易方式减持公司640万股、615万股、575万股。根据此前公布的减持公告，古培坚将在今年7月10日前实现对易联众的清仓计划。
长江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原本持股35.63%的原实控人古培坚在减持套现方面显得迫不及待，而每次减持套现时，几乎都是掐着点绕开监管实施。
去年7月8日，证监会规定，持股5%以上股东及董监高6个月内不得通过二级市场减持，此规定在今年1月11日失效。
长江商报记者注意到，受限此规定，古培坚避开监管通过协议转让方式出售5500万股。规定刚刚失效，他就在1月19日、25日、26日、27日接连抛售，剩下的2110万股中，300万股被质押。
掐点及顶格减持套现对于古培坚而言并不陌生。
2010年7月28日，易联众登陆创业板，3年后，作为公司董事长、实控人的古培坚所持部分1532万股解禁。当年，半年报窗口期一过，他接连抛售共计1500万股，套现23490.5万元，此后又抛售30万股，解禁的股份仅剩2万股在手。
2014年8月，古培坚辞去易联众的一切职务，市场曾解读其系为了避开每年减持不得超过所持股份的25%限制。接下来的事实印证了这一说法，辞职半年后的禁售期一过，他又开始大肆出售股份，从去年3月18日至5月27日，8个交易日减持1730万股。
根据上述计算，自所持限售股解禁以来，古培坚累计减持及转让易联众股份30.72%，累计套现超过19亿元。以2月19日收盘价计算，其所持2110万股市值为4.15亿元。
公开信息显示，2007年3月20日，时任易联众名执行董事的古培坚通过管理层收购方式，以对价3107万港元(约3075万元人民币)获得易联众65%股权。2007年12月29日，他将其持有的14%股权按780.99万元转让给5名自然人，2009年2月16日又以540万元转让3.125%股权。由此可得出，持股35.63%的成本为1754万元。
据此，长江商报计算发现，1754万元成本获得23.15亿元收益，其个人财富暴增132倍。
古培坚个人财富暴增的同时，公司净利润持续下滑，2012年、2013年下滑幅度为34%、28%，2015年前三季度下滑幅度超过40%。与此同时，从公司融资与派现额来看，分红0.71亿元，融资4.36亿，二者相比为0.16。
上市公司分红“冰火两重天”
是否能够长期持续分红，或许是判断一家上市公司优劣进而长期投资的标准，根据刘姝威的分析方法，长江商报记者发现，在A股市场上，部分上市公司堪称优秀。
与易联众的吝啬相反，作为葡萄酒龙头的张裕A坚持每年都进行分红。
长江商报记者查询发现，张裕A于2000年上市，引进有国际金融公司及意大利意利瓦两大外资股东，公司曾创造了营业收入增长5倍、净利润增长12倍的奇迹。近几年，受多种因素影响，业绩持续下滑，但公司依然坚持分红。
长江商报记者计算发现，上市15年，张裕分红15次，累计派现58.92亿元，而融资总额为6.4亿元，二者相比为9.21。
除了张裕A外，长江商报记者还发现，除了金融股外，贵州茅台(600519,股吧)、东阿阿胶等几乎坚持长期分红，而地产龙头万科A对投资者的回报更是坚持不懈。1991年上市的万科A，累计分红23次，分红总额188.08亿元。
从股息率方面看，2014年万科股息率3.72%，2013年为5.5%，仅高于同期一年期银行定存利率。
长江商报记者注意到，1991年1月29日，万科A收盘价14.58元，复权计算，截至去年12月18日停牌前一天的收盘价为3402.81元。如果上市之时投资1458元买入100股，持股至今，市值高达340281元，投资收益高达233倍。同样，贵州茅台(600519,股吧)的市值也上涨了71倍。
不过，与万科A相对应的是，许多公司上市多年分红极少甚至从未分红，投资收益少得可怜甚至是亏损，颇令人无奈。
堪称铁公鸡的辅仁药业1996年12月18日上市，累计融资1.77亿元，但上市以来坚持不分一次红，备受市场诟病。而从复权股价来看，上市之日收盘价11.28元，仍以100股计算的话，投资1128元至今，市值为4343元，20年的收益3215元，收益不到4倍。
金杯汽车(600609,股吧)1992年上市以来累计派现金额为零，而融资总额为10.43亿元。此外，三峡新材融资4.57亿元派现3408万元，武昌鱼融资4.9亿元派现3570.88万元，上市均为15年，前者分红6次后者分红3次，分红金额都很少。从股价复权看，三峡新材的复权价25.35元（2月19日收盘价），比上市之日收盘价16.38元上涨不足9元，而武昌鱼的复权价为19.77元（停牌前的1月7日收盘价），仅比上市之日收盘价17.26元高出2.51元。仍以100股计算，投资15年，收益仅有251元。
长江商报记者注意到，极少派现、长期持有投资收益偏低的上市公司，在A股不在少数。而这些上市公司业绩大多不理想，公司控股股东、实控人似乎并不精心经营公司，反而对重组、套现颇为偏好。
“流动性”成坎 刘姝威建言恐难实行
业界纵论“强制性分红”建言，10年限制期或致A股退回法人股时代
“建议有利于让中国股市向‘圈钱市’告别”。独立财经作家皮海洲2月20日在媒体上撰文指出，将现金分红与“股票发行人和董事高管减持套现”相挂钩，要求上市公司“连续十年平均现金分红总额不低于股市直接融资额”，意味着上市公司必须以现金分红的方式回报投资者，有利于划清与“圈钱市”的界限。
然而，更多的专业人士则是提出了质疑。
2月17日，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刘姝威建言可能是出于稳定股市考虑，但在现实中不具备可操作性。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的观点亦认为，建议难以实行。在他看来，如果这种措施真的落地，A股将重新退回到股权分离的年代。因此，这种理想化建议是行不通的。
建言利于划清与“圈钱市”界限
“目前，一些股票发行人就是抱着圈钱目标才上市的。”2月17日，武汉一家私募基金经理也直言不讳地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追求高额利益回报的投资者，选购股票均是挑选并购重组题材,赌预期。而公司要想圈钱，就要千方百计制造概念，拉升股价，从而为减持套现攫取最大利益。
董登新也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A股市场上，不少股民的投资逻辑是扭曲的，很多优质公司不购买，相反，不少垃圾公司不时成为追捧对象。他们追逐的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赌垃圾公司的并购重组、讲故事式的股价暴增，进而获取巨额收益。
2月18日，武汉一家券商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A股市场上，投机盛行，真正抱着投资心态的投资者少之又少。
皮海洲表示，刘姝威的建议里，“强制性分红”是与“股票发行人和董事高管减持套现”联系在一起的，这在很大程度上抓住了中国股市的七寸。因为就目前的中国股市来说，之所以被称为是圈钱市，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股票发行人和董监高发股上市的目的就是奔着圈钱而来，而不是为了回报投资者。刘姝威将现金分红与“股票发行人和董事高管减持套现”相挂钩，要求上市公司“连续十年平均现金分红总额不低于股市直接融资额”，这就意味着上市公司必须以现金分红的方式回报投资者，这是有利于划清与“圈钱市”界限的。
董登新也认为，诚如刘姝威所言，如果股票发行人及公司董监高热衷于兑现财富，确实会加剧市场投机气氛，进而影响股市健康。
或致股票流动性变差
然而，刘姝威发出的A股市场圈钱症结的建议，恐难以实行。
2月17日，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刘姝威建言可能是出于稳定股市考虑，理论上确实有道理，但在现实中难以实现，况且国际上也没有先例。国际上，强调股票流动性，并不限制股东、高管减持。
董登新亦认为，建议可能沦为喊在嘴上的口号。从实际上看，如果按照其观点，10年的限制期，会导致股票流动性非常差，几乎回到了法人股时代，这无疑是市场改革的倒退。
董登新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目前，A股市场化程度不高，正处于加速改革时期，确实存在内幕交易、操纵股价、股票发行人及上市公司董监高大肆圈钱的违法违规行为，一些企业上市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圈钱，上市成功后财富兑现意愿强烈。可以注意到，一些公司上市后失去了发展目标，上市前，业绩增长很快，上市后走下坡路。这些确实需要靠改革来扭转。
对于刘姝威提及的A股暴露的问题，董登新认为，应该让股市市场化，让市场主体职责归位，恢复市场属性。作为监管部门，完善游戏规则，监管法制化，实行常态化、动态化监管。需要说明的是，监管不只是监管层的职责，市场各方包括券商、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投资者等，都有监督职责，形成完整的制衡体系，实行全方位监管。
作为券商，也要履行相应责任，如为所保荐的上市公司信息真实性负责，券商的高管在保荐公司上市时都要签字，一旦所保荐的公司因为造假等问题，券商高管都要赔付。作为上市公司发行人及董监高，应尽勤勉之责，全力经营好公司，如果动歪心思违法违规牟利，就应受到相应处罚。而身为投资者，既要有风险意识，不要盲目将股市当做赌场，又要有投资意识，同时要有索赔意识。
2月18日，一券商人士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也不赞同刘姝威观点，在他看来，刘姝威分析上市公司是否值得投资的方法、提倡价值投资值得借鉴，但约束股票发行人及董监高减持套现的两个条件并适合A股市场，毕竟A股市场的扭转并非一朝一夕可完成，依靠市场之手仍是改革方向。
初审编辑：周海升
责任编辑：孔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