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好行船”，刘士余认为，没有稳定的市场环境，任何改革都无法推进，甚至已经迈出的改革步子可能要倒回来，如果不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改革方向，不坚持问题导向的改革哲学，那么资本市场当中长期积累下来的“顽疾”就不可能减少，更谈不上根除，资本市场的发展就没有活力，稳定就缺乏牢固的基础，改革和稳定是相辅相成的。
证券时报记者 程丹 江聃
“一正三副”集体亮相回应市场关切，这在证监会历史上并不多见。在昨日国新办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证监会主席刘士余和副主席李超、方星海、赵争平一道出席，就协调推进资本市场改革稳定发展向市场答疑解惑。
从新股发行节奏到从严监管尺度，从证券期货经营机构规范发展到对外开放国际化步伐，证监会领导班子不回避敏感问题，有问必答，刘士余幽默机智地抛出“项链论”、“羽毛论”来阐述资本市场监管的必要性和投资者保护的重要性，仔细品读，“刘氏监管”下资本市场的改革路径逐渐廓清。
“项链论”谈监管
“羽毛论”谈投资者保护
刘士余用“稳、严、进”概括过去一年资本市场的监管工作，只有确保“政策预期稳、改革步子稳、市场运行稳”，贯彻“标准严、执行严和自身管理严”，才能“迈出改革新步伐，完善资本市场一系列基础性制度，为支持实体经济做出新努力，在双向开放取得新成果。”
回顾过去这一年，资本市场的制度改革在兼顾效率提升和风险控制间寻求平衡，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在顶层设计、体系构建、基础制度市场化改革等方面均取得了重要突破。展望新的一年，如何处理好、平衡好资本市场改革、发展、稳定三者的关系，刘士余有着自己的考量。
“风平浪静好行船”，刘士余认为，没有稳定的市场环境，任何改革都无法推进，甚至已经迈出的改革步子可能要倒回来，如果不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改革方向，不坚持问题导向的改革哲学，那么资本市场当中长期积累下来的“顽疾”就不可能减少，更谈不上根除，资本市场的发展就没有活力，稳定就缺乏牢固的基础，改革和稳定是相辅相成的。
他抛出了项链论，表示穿好一条珍珠项链要有几个要素，珍珠、穿珍珠的线、穿珍珠的手法和锁头。
“一条高质量的珍珠项链，必须有好的珍珠，即高质量的上市公司，珍珠数量要够，上市公司的数量还要增加；穿珍珠的线要坚固扎实穿起来的项链才带着好看，即资本市场的基础制度要扎实，改革方向要正确；珍珠需要一颗一颗地穿，夏天项链要防汗，即资本市场需要呵护，一步一步来；珍珠项链的锁头即资本市场的监管，即要加强监管力度，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这套理论形象地勾勒出资本市场改革、稳定、发展全方位协调的必要性，显示出刘士余的处世哲学。
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邵宇认为，可以从“增加上市公司数量、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加强对市场的监管”三方面来理解该比喻。首先，让更多靠谱的公司拿到足够的资金，从而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这是中国资本市场长期以来的主题。其次，跟数量相比，上市公司的质量更重要，因为只有上市公司具有高质量，才能为投资者带来持续的回报。最后，对投资人、上市公司加强监管，将能够帮助资本市场构成完整的生态体系，推动市场正向循环。
刘士余还认为，要在确保市场平稳运行的基础上让改革有新进展，有新成效，有新突破，尤其是资本市场参与者达成共识的一些关键性制度，必须迈出关键步伐。“知易行难，在改革问题上，看准了的改革、市场发展急需的改革，就要坚定不移地去做，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推进，积跬步以至千里，让改革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除了“项链论”，刘士余还提到了“羽毛论”，他用震惊来形容他在了解资本市场各种乱象后的心情，也表示“野蛮人”、“妖精”、“害人精”、“大鳄”这些词是给每一类乱象贴的标签，他痛恨违法违规，认为这些行为往往是披着合法的外衣，打着制度的擦边球，在资本市场上巧取豪夺，侵蚀着广大中小投资者的合法权益。
“忠言逆耳利于行，有可能在某一个特定的时点、特定的案件、特定的场合，证监会党委和我本人会因为某件事儿掉几根羽毛，但这同保护广大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这一天大的事比，掉几根羽毛算什么呢？”刘士余强调，只要把投资者合法权益保护好了，把市场的“三公”秩序维护好了，掉下去的那几根羽毛还会长出来的。
他提醒资本市场上试图挑战监管底线者，“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天使和魔鬼就在一念之差，资本市场上的金融家和金融大鳄只有半步之遥，资本市场任何行为都是有数据记录的，在现代化分析技术，特别是大数据、云计算广为运用的今天，任何人、任何机构在任何时候干的违法违规、坑害中小投资者、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都是有记录的。”刘士余指出，这些线索，无论历史的还是当下的，证监会都会盯住不放，“资本大鳄”侵害中小投资者那个账要算的，至于“野蛮人”是谁、“妖精”是谁、“害人精”是谁、“资本大鳄”是谁，刘士余笑称“如果我都告诉你了，下一步还怎么干活？”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认为，刘士余讲话有利于提振市场信心、厘清市场疑问、推动行情展开。证监会通过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严格规范再融资，打击违法违规行为，将有助于推动A股长期健康发展。
解决新股堰塞湖
路子越来越宽
谈到新股发行问题，刘士余坦陈有一定的敏感性，他认为，过去当资本市场下行压力较大的时候，证监会曾经用过减少甚至暂停IPO的方法，力图稳定市场、缓解下行压力，也取得过时点性的效果。但从长远来看，效果并不好，因为没有解决资本市场长期稳健发展的机制性问题，没有解决资本市场的源头活水问题，没有解决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问题。
“资本市场的根本动力在于为实体经济服务，在于分享实体经济发展的成果，一个脱离实体经济发展水平的资本市场是不长久的。要想长久，就必须有新的公司进来，新的公司进来以后就会增加市场流动性，就会吸引增量资金，因为投资价值在增加，全社会的信心就增强了。”刘士余指出，去年资本市场的自我修复比预期要好，具备了适时、适度加大IPO力度的条件，证监会就加大了资本市场IPO审核的力度，增加资本市场上市公司的供给。
实际上，市场对新股发行的恐惧更多是来自于心理层面。刘士余表示，市场上长时间形成的一种预期，认为多家新股一起发行可能会拉动股指向下，投资者担心六七百家的排队企业齐发行二级市场会被冲垮，其实，需要把扭曲的市场心理预期纠正过来，证监会对新股严把质量关，只有高质量的上市公司才会带来市场增量资金，这被实践证明是一种高度正相关的关系。
刘士余表示，解决IPO“堰塞湖”的路子越来越宽了，不光沪深交易所吸纳新公司的能力在增强，新三板的功能也越来越突出，区域性股权市场的法律地位和运行规矩明确了，它对解决当地小微企业的股本融资会发挥相应的积极作用，再加上规范化并购重组渠道，资本市场对企业股权融资的接纳能力会越来越高，新上市公司的质量会越来越高，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申请上市，这不是坏事，这是好事，是中国经济活力的体现，是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的源头活水。
对于科技创新驱动型企业，刘士余表态，中国资本市场敞开怀抱欢迎这些企业，但是，上市地的选择是公司的自主权，证监会尊重公司对上市地的选择。“在境外上市同样可以募集资本金，同样可以得到有效的监管，同样有利于提升公司治理水准，这是好事。国内资本市场相关制度也在修改，比如说对企业在主板IPO有3年盈利的要求，金融科技型企业往往不能满足这个条件，现在创业板、新三板都顺应了这种状况。”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认为，IPO表述是刘士余讲话的重头戏，语气很平实，却颠覆了以往证监会暂停IPO的潜规则，将开辟一个不再关闭A股一级市场的新时代，这将意味着IPO市场化改革再进一步。
守住不发生系统性
金融风险的底线
证券、基金行业是资本市场重要的中介机构和资产管理机构。谈及2015年发生的股市异常波动，对整个行业有非常强烈的警示作用。“对监管部门来讲，这也是一个沉痛的教训，促使证监会反思监管体制、机制存在的不足，甚至还包括监管理念方面存在不足和偏差。”证监会副主席李超表示。
据介绍，2016年以来，证监会坚持依法、全面、从严监管的理念，着力健全机构监管的规则体系，同时梳理和规范证券基金机构的业务体系，主动遏制行业盲目扩张、监管套利的倾向和势头，促进行业回归本原、聚焦主业，全面强化风险控制和合规管理，推动行业建立自我约束机制。
同时，证监会还加大了监管执法的力度，严肃处理违法违规行为。全年采取了200多项行政监管措施（不包括行政处罚），涉及到几十家证券和基金机构、相关高级管理和从业人员。
李超表示，下一步，证监会将按照党中央和国务院的统一部署，秉持正确的监管理念加强监管，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在机构监管方面还要着力抓好这么几件事：一是全面落实合规风控的要求，练好内功、打好基础。二是以规范投行类业务为抓手，全面落实承销保荐责任，防止病从口入，提升中介机构自身质量和服务质量，切实服务好实体经济。三是不断丰富证监会的金融产品，更好服务广大居民财富管理。
华泰证券表示，预计未来一段时间，风险控制和合规管理仍是证券行业的工作重点。维护市场秩序，规范市场行为，从长期看，有助于进一步规范市场，促进行业的长期健康发展。
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年底，全国共有129家证券公司，总资产规模5.8万亿，净资产1.6万亿，全年净利润达到1234亿。基金公司109家，总资产规模1700多亿，净资产1100亿。全年证券公司为总计7.5万亿的股票、股权、债券等融资提供了专业化服务。总体上，2016年证券和基金行业资本充足，防范风险以及资产管理的服务能力和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李超在认可基金行业发展进步的同时，也指出我国证券基金行业的发展水平、质量与经济金融、资本市场的发展不协调，与国际同行相比差距明显。李超表示，证监会将继续支持和鼓励那些经营比较规范、能力比较突出、内控比较有力的行业机构，支持和鼓励他们打造功能齐备，具有核心竞争力，甚至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一流投资银行和资产管理机构。
开辟融资新天地
多渠道引“活水”
我国的资本市场包括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和衍生品市场。股票市场又包括交易所市场、新三板市场和区域性股权市场。当前，已经呈现出了多层次的特征。
证监会副主席赵争平表示，新三板改革是今年改革的重点，就是完善市场分层，通过分层管理，把发行、交易、投资者准入和监管，把多方面的改革串起来，为众多的挂牌企业提供差异化的制度供给，把市场的积极效用进一步释放出来。重点去支持那些创新能力强、诚实守信、运作规范、前景广阔的中小微企业加快发展。
东北证券新三板研究中心总监付立春认为，这一表态，一是明确了新三板在多层次资本市场改革中的定位，二是透露了未来将以分层为主线，推动其他方面的改革，在发行、交易和监管上都会进行区别对待，市场的积极作用会更有效集中地发挥出来。
在谈到区域股权市场建设时，赵争平指出，区域性股权市场是主要服务于所在地，也就是所在省级行政区域内中小微企业的私募股权市场。据了解，现在全国已经运营的有40家区域性股权市场，数据显示，已经有挂牌企业16000多家，还有58000多家的展示企业，各类融资累计6800多亿元。
赵争平表示，希望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逐步把区域性市场办成中小微企业培育和规范的一个园地，办成中小微企业股权融资的重要渠道，办成地方政府扶持中小微企业政策措施的一个综合运用平台，从而使资本市场服务中小微企业、服务实体经济的广度和深度能够进一步拓展。
近期国务院发布通知对区域性股权市场做了专门的制度安排。赵争平表示，根据要求，证监会将做好三方面工作，一是制定出台统一的区域性股权市场业务监管规则，目前已草拟完成，正在征求意见过程中；二是加强对省级人民政府监管工作的指导、协调和监督；三是对区域性股权市场的规范运行情况进行监督检查。此外，证监会也会采取多方面措施支持区域性股权市场，包括完善新三板和区域性股权市场的对接机制等。
在回应市场对期货市场监管的关注时，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表示，证监会秉持维护金融市场稳定，着力推动期货市场为实体经济服务、为产业客户服务，发挥期货市场价格发现和帮助产业客户防范风险的两项任务。
方星海明确指出，这两项最主要的任务都不需要那么高的交易量，所以去年采取的措施，如：提高交易费用；适当增加保证金的要求；特别对一些上窜下跳的账户做了每日开仓量的限制；对违规账户停止交易，予以稽查等，把虚高的交易量压下来。“去年监管的结果是比较满意的。大家可以看到，交易总体平稳，期货价格总体上也没有超过现货的价格。”
方星海表示，2017年在交易监管方面，仍然秉持去年的理念，不需要虚高的交易量，要在定价功能发挥上予以重视，并推出更多措施，比如引进更多的产业客户，使得定价的质量更高。同时，推进期货市场国际化，也就是说引进境外的一些产业客户参与国内期货市场交易。据方星海透露，证监会正在积极开展原油期货的准备工作，争取尽快推出。
盘古智库研究员熊园认为，本次发布会很大程度上透露出资本市场未来改革方向会很灵活，不会墨守成规。解决IPO堰塞湖、再融资新政、新三板、区域性股权市场、高科技公司内地上市等有望成为资本市场长期稳定发展的“活水”。
推进双向对等开放
国际板尚无明确时间表
过去几年，我国资本市场双向开放的程度不断加深，各领域对外开放的广度与深度不断拓展。从批准设立中外合资证券公司和中外合资基金管理公司，到允许外商投资企业在境内发行股票和债券；从实施QFII、RQFII制度、放开境外机构投资银行间债券市场，到“沪港通”、“深港通”相继正式起航，都意味着我国资本市场发生了重大变化。
在回答记者关于向外国投资者开放资本市场有哪些计划时，方星海表示，资本市场欢迎境外投资者、境外服务提供商到中国来开展业务。现在合资证券公司境外投资者的股比最高可以达到49%；基金管理公司和期货公司也可以达到49%；私募股权管理机构，外资可以独资经营。在内地和香港更紧密的经贸关系（CEPA）的框架下，香港的券商进到内地来还有一些优惠。
方星海表示，下一步，根据党中央和国务院的部署，证监会准备在境外机构以合资方式参与中国证券期货市场方面采取一些措施，包括逐步提高境外投资者持有境内证券期货经营机构的股比上限。能否超过49%的界限，留给市场的仍有政策想象力。
此外，关于证监会对A股是否纳入MSCI指数的态度时，方星海一如既往地表示，决定权在MSCI，也是MSCI的一个商业决策。证监会愿意和MSCI共同讨论这件事。同时，方星海再次重申，“证监会认为，任何一个新兴市场的股票指数，无论是MSCI也好，还是其它的指数，假如说没有中国的股票在里面，这个股指是非常不完整的。”
方星海表示，不管MSCI是不是纳入中国股票市场，但中国资本市场沿着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改革方向是不会改变的，改革开放的节奏也不会因为MSCI是否纳入A股指数而改变。“当然推进的节奏是由中国市场本身的发展所决定。”他强调。
此外，方星海还透露，注册在国外的外资企业能不能在国内上市的问题，也就是俗称的国际板，这件事情证监会一直在继续予以研究，还存在一些技术性的障碍。比如会计准则、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在境外披露的规则与在境内不太一样。“所以，如果要推出国际板，相关的制度规则要做一些调整。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一直在研究，我们没有一个时间表。”他直言。
九州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邓海清认为，在严监管下，市场发生很大改变；资本条件、外部环境，可能会好得多；中国股票市场生态在趋向健康，融资也不再是炒作；市场波动是肯定的，但波动峰差有不同；健康牛值得期待。
初审编辑：周海升
责任编辑：郭威
